杳舟

【鸣佐】归宿

 

 

***

 

---【为什么你不肯斩断与我的羁绊，为什么？不惜一切都要和我扯上关系？】

---【因为我们是朋友。】

 

 

 

 

---私たちは友达だ

 

 

***

 

流水铮铮，素素流淌。

 

不知从哪里发源的泉流在春分季节穿过岩石细缝，使石头变得湿滑，冲刷着冲刷着，慢慢的生长出一片绿亮的青苔，和石头合着灰黑绿得惹人眼。那水流又轻抚过岸边的杂草，不知名的细小昆虫，一路顺流直下经过木叶，穿过那带有红色牌坊的石桥。在木叶中枢之处静静徜徉，水波起伏。

 

此时正是樱花盛开之际。沿溪生长的樱树星罗棋布，层层叠叠大片的嫩粉摇曳着，像大坨少女脸上有时出现的红晕，压着枝桠有点喘不过气来。偶尔风带跑几片想遨游世界的樱瓣，却悠悠的落在了川流不息的流水上。

 

阳光正好，透过薄薄的白窗帘打在还在熟睡的鸣人脸上。现在是新一天的起始，木叶也开始从沉睡中苏醒，窗外人声热闹沸腾，扰醒了鸣人。鸣人揉了揉鼻头，打了个打哈欠，又在床上抱着被子转了几转，才慢吞吞的从伸了个懒腰起床。

 

这时敲击木门惯有的沉闷声传来，刚起床意识反应还不是很迅速，思量了半分钟才意识到是有人敲门。而这时候敲门的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咚咚的频率愈来愈迅速，那人终于忍不住大喊了声“鸣人大白痴快开门啊！”。

 

这句话带有某人特有的吼声，鸣人想到那人带有爆发力的拳头在自己屡次装傻听不见敲门声后将会破门而入砸到自己脸上后，不禁感到一阵生疼和后怕。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赶忙开门。来人果然是小樱。

 

“哈……哈喽？小樱？”

 

她一身便装，双手叉腰，不耐烦的样子，还是开口就是先责怪鸣人的晚起。鸣人应和着挠挠头点点头把对方的责怪全装进肚子里，暗地里也在找机会把话题引开。

 

“啊啊…小樱，话说你今天来找我是做什么的说？今天没有任务吧我说？”在小樱不知道第几次叫鸣人大白痴时，鸣人终于开口打断她，将话题引向正轨。小樱被这样提醒，才想起来今天真正的目的，于是催促着鸣人去更衣吃早饭，还边解释着。

 

“这几天是樱花节，卡卡西老师趁着今天没任务，说要带我们去樱开之处去赏樱，听说纲手大人要是今天能把公务给完成，也能抽点时间过来呢。井野、鹿丸、丁次他们也会来，大家都会来，所以你可不要迟到啊。快去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要快点哦。”

 

赏樱啊……原来如此。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啊。鸣人这么想着。

 

小樱反复叮嘱了几遍鸣人千万不要拖拉，然后才放开抓着他的手让他进去。结果呢，当然是鸣人在穿好衣服吃完杯面后出门依旧被嫌弃动作拖拉，被小樱半扯着以飞快的速度拖着赶往集合地点。

 

 

***

 

等到小樱和鸣人到了的时候，大半部分人也已经到了，有的甚至已经坐下来酌酒和吃小吃了。小樱半弯弯腰以示迟到抱歉，鸣人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卡卡西和大和正在喝酒，看到他们俩到了就招呼其过来身边坐下。

 

樱瓣随风飘洒，像是落了场樱雨，花瓣粉嫩的在空中飘转，似乎还可以嗅到樱的香味。花瓣不停歇的落，不间断，隔了花帘子，一切人与物都看的不真切。

 

鸣人吃着鹿丸和丁次妈妈亲手做的饭团和便当，偶尔落在饭团上的花瓣让他时不时抬头赏樱，然后看着伙伴们在身边欢欢乐乐地打闹，听着牙和丁次不间断的笑话捧腹大笑，鸣人觉得，幸福不过与此。只是，身边少了那个人。他不可置否地这般落寞地想着。用笑意掩着的眼底有一抹浓浓的寂寞。

 

不知为何周围的人的喧闹声开始渐渐安静下来，鸣人回过神来觉得正纳闷，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去，原来是井野被推着上去表演，而家中本身就是从事有关花的职业，井野没有紧张和无措，反倒是从容的给大家普及各种花的花语。

 

井野说着，还用手去比划，偶尔说到一些花及其花语时，众人发出“哦—”的声音表示惊奇；也有说到一些花的花语时，某些人吹口哨来表示打趣。

 

最后井野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清了清嗓子才说，“说了这么多，大家也被科普了许多。但是细心的人会发现，我说这么多就是没说到今天的主角——樱。把它放在最后说，是因为它是重头戏嘛。现在就要开始说了。”

 

井野先是介绍了樱的品种和颜色，然后说樱的形态特征，最后才说它的花语。“我相信大家最想听的是这个。樱的花语有很多，比如说有幸福、热烈、纯洁、高尚等。还有生命，还有……‘等你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鸣人的错觉，在讲最后一个花语的时候，井野的视线好似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就移开了。

 

是吗？“等你回来”吗？

 

因为他是未成年人，所以只被允许喝果汁。鸣人闷闷地喝了一大口果汁，没有感到酒精迷醉的感觉，脑袋却有点沉沉的，是心情忽地沉重的原因吗？那个人的背影在脑海中愈发地清晰。

 

小樱就坐在鸣人身边，在听到最后的花语时，心里也莫名的苦涩。想起了那个人，也想起第七班的过去。眼眶不禁有点酸涩，意识到鸣人在身边，想转过头抚慰一下他，身旁的人却忽然站起，和卡卡西老师说了一声去买饮料就匆匆离去。

 

她深深地望向鸣人，直至他插着裤兜慢慢地走着，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小樱看不见碎金刘海下那双蔚蓝的眸，因此瞧不见他的情绪，但却从他离去的背影里读出了说不出的失落。

 

 

***

 

 

鸣人独自在小路上走着，偶尔路上有小石子也幼稚地去踢着玩。慢慢地慢慢地走，伴着自然之声，走回到了村里。

 

这几天都是樱花节，所以村里的人们大多都结伴去赏花了，路上的商铺开业的寥寥无几。鸣人在便利店里买了饮料，提着稍许沉重的大塑料袋在鲜少人的街道上往回走。

 

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是沉默着。突然刺啦一声，大的白胶塑料袋不堪重负破了个洞，几瓶罐装饮料和瓶装饮料骨碌碌地滚出来，卷起地上细小的沙尘，然后缓缓地停下。鸣人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捡，默默的捡。

 

心中因那人离去的空虚在这空荡荡的街道被放大了几倍去感受。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黑暗逐渐靠近和吞噬着。他不停跑着跑着，跑着跑着，但就算气喘吁吁，就算倒地不起，也没有人会伸出手来拉自己一把，为自己拂去尘土。

 

勉勉强强地将饮料搂抱进了怀里，鸣人踱步前进。也不知道自己出来买饮料买了多久，午后的太阳依旧高照，被阳光洒满的街道几乎无人，谁告诉不了自己时间的推移。对时间的感觉就这样变得迟钝了，能看到的只有空间位置的变化。

 

不知不觉，走到了年幼时常走的那条路上，左手边是木叶村静静流淌的大河。不过这个时节略有点不同，从上游流下承载着花瓣的水流，让这一片都变成了粉色的河床，漂亮极了。

 

那块由木板搭成的落脚处已经有点磨损，但依稀还是能看到，那个在夕阳下面向河流抱膝而坐的少年的身影，影子打在木板上，无法言说的孤单。然后就在自己将视线投过去的时候，两人对视了，当时都是不直率的年纪，各自赌气地哼了一声。到后来，自己陪那个男孩在夕阳下抱膝而坐，在辰星闪耀的夜晚陪他一起看星星……再到现在，落花铺满了流水，物是人非。它不仅承载着这些载着美好的花瓣，还承载着他们俩那纯洁美好的回忆。

 

再往前走，一直走，又会到达年少时第七班集合的那座桥上。

 

这座桥用金属铸成的扶手栏杆已经掉漆，露出里面斑驳的颜色以及撒发出特有的金属锈味。记得那时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年总是早早地就到集合的地方，双手靠在栏杆上，摆出一副拽拽的样子，墨黑色的眼睛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和小樱总是在旁边吵闹，偶尔他会附上一两句责骂自己的“白痴”“笨蛋吊车尾”。

 

鸣人走过去，手指轻抚上栏杆上斑驳的痕迹，仿佛那少年还在自己身边摆出一脸臭屁。抬眼向下望看见河流同样携着落花川流不息地通过桥底然后流去。

 

看见花朵，看见樱花，沉睡的记忆突然使他想起了同样是花木的山茶花，想起了红白山茶花相间地从瀑布上涓涓流下，想起来记忆里曾经有个执着于山茶花的男孩，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旁边问自己什么叫做归宿，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是如何如何，也已经记不清那男孩的面容。只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

 

 

 

[思念你的人所在之处就是你的归宿。]

 

 

 

鸣人突然内心一震，冰雪破裂般释然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他想到了小樱，想到了好色仙人，想到了卡卡西老师，想到了纲手婆婆……想到了大家。没错，木叶就是自己的归宿，思念我的人都在这里，我已经在归宿之中了。

 

鸣人这般想着，先前因为那人落寞的情绪慢慢的消散，脚步也因此轻快了起来。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不断不断的思念佐助，我要成为佐助的归宿，那样的话，我相信，总有一天，佐助一定会回到这里的，这个属于他的归宿。而就如樱的花语一般----“等你回来。”我也会一直一直这般做着。

 

笼罩世界的黑暗被远方的一束光芒给撕裂开来，随后便铺天盖地地，照亮了世界。远方那头传来一阵阵喧闹声，还有时不时叫着自己名字的步伐。鸣人加紧了步伐，当逐渐靠近之时，发现是大伙在等着他，一边嫌弃地说他太慢太麻烦，一边又向他伸出手说一起上路吧。

 

鸣人看到了，在最前面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他也向自己伸出手来了，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地骂着自己“笨蛋吊车尾”。他却开心地把手伸出去，放到那个少年的手上，然后紧紧地握着他，说：“佐助，再也不让你走了。我一直在思念你，‘思念你的人所在之处就是你的归宿。’我便是你的归宿。”

 

 

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一直地思念下去。

 

 

***

 

 

又回到前先离开时那熟悉的小路，小跑着三两步越过一个小坡头，看见了大和队长他们正在樱花树下说着自己的陈年旧事，围坐在他们身边的伙伴们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小樱一直在担心着鸣人，这时眼尖地看到了跑回来的本人，看见他之前他身上的失落气息消散了，依旧是笑得没心没肺阳光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然后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朝着不远处的鸣人挥着拳头大喊：“白痴鸣人！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快渴死了！”

 

鸣人也不恼，笑着应和着，脚下的步伐越发加快。“好啦，小樱，来了来了。”

 

他挥着手，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折射着满满的幸福和笑意。

“大家，我回来了。”

 

 

 

 

樱雨还是在不停地落，还是让花帘子隔了一层纱，看的不真切。但是心里已经看的明白清楚了。樱瓣随风吹舞，卷起一阵小旋风，轻飘飘地落在水上，带着鸣人的思念流向远方，带着大家的挂念流向远方，流向那人所在之处。

 

 

 

 

佐助，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在思念着你。一直一直。

使你有自己的归宿。

 

 

 

 

Fin.